第五章 烫伤
彼时,他听到两名客栈的店伙却在大声呵斥着什么。
夏天心中好奇,便端着食盒走出柳树林见到一个衣衫褴楼、身材瘦削的少年。
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年纪,头上歪戴着一顶黑黝黝的破皮帽,脸上手上全是黑煤,早已瞧不出本来面目,手里拿着一个馒头,嘻嘻而笑,露出两排晶晶发亮的雪白细牙,却与他全身极不相称。
眼珠漆黑,甚是灵动。
一个店伙计叫道:“干么呀?还不给我走?”
那少年轻声说道:”好,走就走。”
刚转过身去,另一个店伙计叫道:”把馒头放下。”那少年依言将馒头放下,但白白的馒头上已留下几个污黑的手印,再也卖不出去。
一个伙计大怒,出拳打去,那少年矮身躲过。
夏天心生怜悯,加之自己刚受人恩惠,心中正是感激涕零,便把那少年叫过来。
他望着比自己年长的少年,诚恳地说到,“我这儿还有一些饭菜,尚未动筷,要不你一半我一半?”
那少年牙齿轻咧,“我说为何店家不愿给我吃的,原来是你这小乞儿先来一步。”
夏天不知该怎么说,对方论年纪似乎比他稍大顶多一两岁,但看起来又瘦又矮。
他解释到,“有个好心的姐姐给我点了这份菜,这是他人恩惠,我也不该独享,如果你乐意......”
那少年笑道:“好,我一个人闷得无聊,正想找伴儿。”说着,他拿起了那块最肥的鸡腿,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。
夏天本来有点生气,这少年这么不客气,确实让人不喜,但脑海中响起的积分奖励让他欣喜地笑了。
也许不需要等那两个女人醒来,再做一点善事,他就可以换去最便宜的丹药。
少年乞儿问他,“你笑什么?”
“没,”他平静地看着她,喉头发痒,侧过头咳了几声,他不动声色地甩开血,仍旧看着她大快朵颐。
那少年道:“这种穷地方小酒店,好东西也弄不出来,可惜没有干果四样的荔枝、桂圆、蒸枣、银杏,否则勉强能解点腥腻,这烤鸡也是老鸡,上面加的不知是哪儿的槐蜜,没点香味儿。”
夏天沉默不语,这小子看着穷的叮当响,却对吃食颇有见到,皮肤又娇柔,声音清脆,多半是哪个乔装了的公子哥或者小姑娘打扮成乞丐四处游荡。
但小说里这样打扮的多了,他开始绞尽脑汁思考。
那少年又道:“不知小乞儿你吃过冥江府那醉香楼的炊鹌子、嫩鹅肝、鸡舌羹、煎牛筋、菊花兔丝、碳烤乳猪、姜醋金银蹄子,那可比这些要稍微入口一点。”
夏天愣了愣,在联邦他肯定吃过更好的,但这少年口中的这些名字他从没记过,只是点了点头,不知所以地附和。
那少年抚着额头叹道,“真真是个傻瓜,见识这么少,你是这附近人?”
“我是洛水村人。”他惜字如金,其实是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“噫,那个被魔教灭了村的地方,我还以为那儿没了活人。”
“我不知道是哪个邪魔灭的门,但我见到的是个穿着武当派服装的“侠客”带着几个散家弟子到处杀人,姦了女人,放火烧了我们世代居住的村子,只余我一人逃了出来。”
“武当门人,只有你一个人活了下来?,”少年牙齿的动作也停了,他睁大明亮的眼睛想了很久,又开始啃起卤肉,“小乞儿,这话你最好别乱说,不然小命难保。”
夏天点点头,又转头咳嗽了几声。
“你的手指怎么了?”
“狼咬伤的?”
少年吃了一半,却也没在动,她挥挥手,“给你。”
夏天接过筷子,看他那直勾勾的表情,还以为没吃饱,又给少年拨了一半,嗯,好人做到底。
点数又涨了三点,涨的好快。
“你再吃点吧?”
“为什么,”少年怔怔地看着他,“你不饿?”
“我先前留了一半。”夏天推了过去,“你在吃点吧。”
“你真当我是傻瓜,”那少年突然生气了,“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吃了没吃。”
夏天心中一跳,话还没说出口,只见少年把食饭推过来,“要你吃你就吃,别等凉了,那就没了口味。”
夏天只好点头,他不过是希望对方多吃一点,多获取几点积分的。
如今他的积分已经到了十九点,虽然离换取丹药的三十点还差一些,可总算有点期盼,而这其中一部分都是眼前这乞丐吃出来的。
等到饭饱肚胀,少年正肘着手腕躺在柔软草地上笑嘻嘻地看着他,“小乞儿,你现在要去哪里?”
“这是先前一位热心肠的好姑娘为我点的饭菜,我答应要为她说一段书。”
这话让少年更好奇,“你会识字?”
“我自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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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祖父给我留了一大箱书本供我翻阅,可惜,那些书本都烧没了,我跑出来的时候身无分文,也没带走任何东西。”
少年歪着头打量着他,一声不吭。
“不介意一起进去听我说书吧,”夏天站起身,诚恳地邀请,“你也可以帮我点评一番,我希望我说的故事有朝一日可以出版成书籍,这是我的梦想,如果有人帮我矫正就最好了。”
一个打鱼的乞丐小子梦想成为写书人,这大概是个天大的笑话,但少年鱼跃而起,拍拍泥土,慎重地朝他伸出手,“你一定可以。”
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,夕阳沉沉欲坠,大半的云层仿佛燃烧起来,黑色重叠的乌云正如一只只狰狞的巨大灰手,吞噬了泰半的明光。
他们走到客栈门口,见到铁门柱子上挂着招牌,上书写四个大字“热鹅客栈”。
进去是大堂,在烧茶的两个小伙计见了他们去,怒气冲冲地走出来呵斥道,“乞丐,滚出去,这里没你们的地方。”
夏天挺起身子,虽然他也挺怕被打的,“刚才有位姑娘让我来这儿为她做说书人,那人现在里面,我想进去。”
“什么姑娘小姐,这儿不让乞丐进来。”一个伙计语气乖戾,另一个-先前想要殴打少年,但被戏耍了的那个-满脸肥肉,有着三重下巴的胖伙计则早已怒不可遏。
“给我滚出去。”
夏天坚持,“我要见那位姑娘,我和她说好了的。”
少年在一旁笑嘻嘻地负手说到,“这客栈可没说不让说书人进来,他只是打扮的邋遢了点,店里有客人邀请,他当然可以进。”
这话彻底惹恼了这个胖会计,他突然冲回去,拿起正在炉火上烧的茶,狠狠地洒向他们。
热腾腾的水汽扑面而至,夏天几乎没来得及多想,就转身推开发愣的少年。
事后,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不躲开,反而会推开少年,在联邦,他从来没有表现出来任何好人的品质。
或许救他可以积攒更多的积分,但他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仍选择把少年铺开,很难说那个好人系统没有起任何影响他想法的作用。
当他从撕裂般的烫伤勉强清醒过来时,身子拱起,浑身为持续的疼痛而颤抖,那就像是一刀刀割在背上的感觉。
只见那胖伙计不知何时已经滚在地上叫个不停,不知是谁干的,而那丑姑娘也已经站在门口。
她扶着他,紧张地问,“小子,你没事吧?”
“还好,”夏天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,却只觉得浑身疼得发抖。
丑姑娘确实丑,但的确是个名副其实的姑娘,身子柔软,香气扑鼻,她睁眼怒声呵斥着那胖伙计。
地窖里咕哝着走上来的一个男人。
男人是这家客栈的老板,他正身穿沾有污渍的围裙,比正在大厅忙碌的老板娘还矮一头,脸胖胖的,松垮的黄皮肤上看得到疱疹的痕迹。
“女侠,对不起,”老板仪式化地宣布,诚恳也只是浮于表面,“这是我的失职,我可以为您的朋友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疗伤,也可以免费提供热水和治愈烧伤的药。”
“你能有什么好药小,”丑姑娘冷哼了一声,把他搀扶向屋舍,旁边的少年乞丐则一直呆呆盯着他,似乎还没回过神来。
夏天被丑姑娘搀扶进酒馆后三间狭小的独立屋舍中的一栋,小乞丐忍不住跟过来,他直勾勾地盯着他问道,“你为什么要帮我?”
为了积分。
夏天努力笑着说道,“我只是这样想,然后这样做。”
“其实我可以躲开的,只是......”乞丐少年眼眶一红,突然留下泪来,在脸上留下数道“花装”,丑姑娘叉着腰在旁边问道,“小乞儿,你帮我一起涂一下药?”
“唔。”
她们小心地揭开因开水而黏在一起的衣服,几乎倒吸了口气,肉几乎因烧熟的开水而锈蚀在一起,通红的皮肤上渗透着血泡和绽裂的皮,连成一片几乎畸形的皮。
少年乞丐的眼泪又不自禁地流下,冰冷而沉闷,连丑姑娘也轻声叫了一声,不忍卒视。
夏天龇牙咧嘴,趴在这温暖的榻上,“正好,丑姑娘,我答应过要给你们讲一段故事,做一回说书人。”
丑姑娘好奇地问道,“什么故事?”
“我知道的不多,”夏天只觉得后背疼痒难耐,他清了清嗓子。
“但也不少,你们选一个出名的人吧,兴许我可以编出一段属于他的故事。”
少年那黑亮的眼眸微微滚动,似是想到了什么,他擦去脸上的泪痕,使她的脸看起来更花了。
果真是个小姑娘。
“日前,移花宫宫主与日月神教教主交战于冥江上,然后双双坠江,这事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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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天心中好奇,便端着食盒走出柳树林见到一个衣衫褴楼、身材瘦削的少年。
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年纪,头上歪戴着一顶黑黝黝的破皮帽,脸上手上全是黑煤,早已瞧不出本来面目,手里拿着一个馒头,嘻嘻而笑,露出两排晶晶发亮的雪白细牙,却与他全身极不相称。
眼珠漆黑,甚是灵动。
一个店伙计叫道:“干么呀?还不给我走?”
那少年轻声说道:”好,走就走。”
刚转过身去,另一个店伙计叫道:”把馒头放下。”那少年依言将馒头放下,但白白的馒头上已留下几个污黑的手印,再也卖不出去。
一个伙计大怒,出拳打去,那少年矮身躲过。
夏天心生怜悯,加之自己刚受人恩惠,心中正是感激涕零,便把那少年叫过来。
他望着比自己年长的少年,诚恳地说到,“我这儿还有一些饭菜,尚未动筷,要不你一半我一半?”
那少年牙齿轻咧,“我说为何店家不愿给我吃的,原来是你这小乞儿先来一步。”
夏天不知该怎么说,对方论年纪似乎比他稍大顶多一两岁,但看起来又瘦又矮。
他解释到,“有个好心的姐姐给我点了这份菜,这是他人恩惠,我也不该独享,如果你乐意......”
那少年笑道:“好,我一个人闷得无聊,正想找伴儿。”说着,他拿起了那块最肥的鸡腿,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。
夏天本来有点生气,这少年这么不客气,确实让人不喜,但脑海中响起的积分奖励让他欣喜地笑了。
也许不需要等那两个女人醒来,再做一点善事,他就可以换去最便宜的丹药。
少年乞儿问他,“你笑什么?”
“没,”他平静地看着她,喉头发痒,侧过头咳了几声,他不动声色地甩开血,仍旧看着她大快朵颐。
那少年道:“这种穷地方小酒店,好东西也弄不出来,可惜没有干果四样的荔枝、桂圆、蒸枣、银杏,否则勉强能解点腥腻,这烤鸡也是老鸡,上面加的不知是哪儿的槐蜜,没点香味儿。”
夏天沉默不语,这小子看着穷的叮当响,却对吃食颇有见到,皮肤又娇柔,声音清脆,多半是哪个乔装了的公子哥或者小姑娘打扮成乞丐四处游荡。
但小说里这样打扮的多了,他开始绞尽脑汁思考。
那少年又道:“不知小乞儿你吃过冥江府那醉香楼的炊鹌子、嫩鹅肝、鸡舌羹、煎牛筋、菊花兔丝、碳烤乳猪、姜醋金银蹄子,那可比这些要稍微入口一点。”
夏天愣了愣,在联邦他肯定吃过更好的,但这少年口中的这些名字他从没记过,只是点了点头,不知所以地附和。
那少年抚着额头叹道,“真真是个傻瓜,见识这么少,你是这附近人?”
“我是洛水村人。”他惜字如金,其实是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“噫,那个被魔教灭了村的地方,我还以为那儿没了活人。”
“我不知道是哪个邪魔灭的门,但我见到的是个穿着武当派服装的“侠客”带着几个散家弟子到处杀人,姦了女人,放火烧了我们世代居住的村子,只余我一人逃了出来。”
“武当门人,只有你一个人活了下来?,”少年牙齿的动作也停了,他睁大明亮的眼睛想了很久,又开始啃起卤肉,“小乞儿,这话你最好别乱说,不然小命难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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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再吃点吧?”
“为什么,”少年怔怔地看着他,“你不饿?”
“我先前留了一半。”夏天推了过去,“你在吃点吧。”
“你真当我是傻瓜,”那少年突然生气了,“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吃了没吃。”
夏天心中一跳,话还没说出口,只见少年把食饭推过来,“要你吃你就吃,别等凉了,那就没了口味。”
夏天只好点头,他不过是希望对方多吃一点,多获取几点积分的。
如今他的积分已经到了十九点,虽然离换取丹药的三十点还差一些,可总算有点期盼,而这其中一部分都是眼前这乞丐吃出来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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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走到客栈门口,见到铁门柱子上挂着招牌,上书写四个大字“热鹅客栈”。
进去是大堂,在烧茶的两个小伙计见了他们去,怒气冲冲地走出来呵斥道,“乞丐,滚出去,这里没你们的地方。”
夏天挺起身子,虽然他也挺怕被打的,“刚才有位姑娘让我来这儿为她做说书人,那人现在里面,我想进去。”
“什么姑娘小姐,这儿不让乞丐进来。”一个伙计语气乖戾,另一个-先前想要殴打少年,但被戏耍了的那个-满脸肥肉,有着三重下巴的胖伙计则早已怒不可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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热腾腾的水汽扑面而至,夏天几乎没来得及多想,就转身推开发愣的少年。
事后,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不躲开,反而会推开少年,在联邦,他从来没有表现出来任何好人的品质。
或许救他可以积攒更多的积分,但他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仍选择把少年铺开,很难说那个好人系统没有起任何影响他想法的作用。
当他从撕裂般的烫伤勉强清醒过来时,身子拱起,浑身为持续的疼痛而颤抖,那就像是一刀刀割在背上的感觉。
只见那胖伙计不知何时已经滚在地上叫个不停,不知是谁干的,而那丑姑娘也已经站在门口。
她扶着他,紧张地问,“小子,你没事吧?”
“还好,”夏天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,却只觉得浑身疼得发抖。
丑姑娘确实丑,但的确是个名副其实的姑娘,身子柔软,香气扑鼻,她睁眼怒声呵斥着那胖伙计。
地窖里咕哝着走上来的一个男人。
男人是这家客栈的老板,他正身穿沾有污渍的围裙,比正在大厅忙碌的老板娘还矮一头,脸胖胖的,松垮的黄皮肤上看得到疱疹的痕迹。
“女侠,对不起,”老板仪式化地宣布,诚恳也只是浮于表面,“这是我的失职,我可以为您的朋友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疗伤,也可以免费提供热水和治愈烧伤的药。”
“你能有什么好药小,”丑姑娘冷哼了一声,把他搀扶向屋舍,旁边的少年乞丐则一直呆呆盯着他,似乎还没回过神来。
夏天被丑姑娘搀扶进酒馆后三间狭小的独立屋舍中的一栋,小乞丐忍不住跟过来,他直勾勾地盯着他问道,“你为什么要帮我?”
为了积分。
夏天努力笑着说道,“我只是这样想,然后这样做。”
“其实我可以躲开的,只是......”乞丐少年眼眶一红,突然留下泪来,在脸上留下数道“花装”,丑姑娘叉着腰在旁边问道,“小乞儿,你帮我一起涂一下药?”
“唔。”
她们小心地揭开因开水而黏在一起的衣服,几乎倒吸了口气,肉几乎因烧熟的开水而锈蚀在一起,通红的皮肤上渗透着血泡和绽裂的皮,连成一片几乎畸形的皮。
少年乞丐的眼泪又不自禁地流下,冰冷而沉闷,连丑姑娘也轻声叫了一声,不忍卒视。
夏天龇牙咧嘴,趴在这温暖的榻上,“正好,丑姑娘,我答应过要给你们讲一段故事,做一回说书人。”
丑姑娘好奇地问道,“什么故事?”
“我知道的不多,”夏天只觉得后背疼痒难耐,他清了清嗓子。
“但也不少,你们选一个出名的人吧,兴许我可以编出一段属于他的故事。”
少年那黑亮的眼眸微微滚动,似是想到了什么,他擦去脸上的泪痕,使她的脸看起来更花了。
果真是个小姑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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